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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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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八月末的最北方已經提前邁入了秋季, 最後一抹夏日涼風裹挾著原始森林特有的青苔草木香喚起了江笙關於老家最熟悉的嗅覺記憶。

可她並不想感受更不想靠近,這熟悉的味道於她來說最是心焦不安的折磨。

家和最惦念的人近在咫尺,卻不敢靠近, 連看一眼都不敢看。

三天時間江笙一直呆在白頭山度假酒店閉門不出, 她本準備將擺爛的工作態度進行到底 ,可是討厭的人嘛到哪都會變著法地想著怎麽給你添堵。

七裏河的項目意料之中進行的並不順利,荊郁不痛快了就來折磨他們,三天後她還想繼續蹲屋子, 可硬是被汪奪叫了出來跟著隨行的其他幾個飯桶黑天白夜的坐班開會,可就這樣也沒商量出個對策。

反正讓她坐班她就坐班, 讓她吃飯她就吃飯, 該配合的她勉力配合,其他的一問意見看法三不知。

另外幾人急得跟自家產業要敗了似的, 恨不得二十四小時焊在會議室,好像沒了他們的出謀劃策, 荊泰股價明天就要大崩盤一般。

江笙感覺荊郁壓根就不需要別人的意見和出謀劃策,不然怎麽從沒見他出席過一次會議?

她跟五個總監四個副總三個秘書七個助理坐在這一起吃了四天酒店的傷神補腦飯了,也沒見著荊郁的人影。

不過越是這樣她就越高興,因為她聽說荊郁來了一周結果連政府負責人的面都沒見到,堂堂荊泰執行總裁卻連吃了兩個閉門羹, 想想誰能信呢?

聽到這個消息時她晚飯都多吃了兩碗, 如果千禧再能從中截胡成功, 那荊郁的臉色, 嘖嘖,想到這裏她覺都高興地睡不著了。

其他副總和總監見她還能吃得下飯, 每天打卡一般到點來掐點走,一個個都欲言又止, 可她是總裁辦的人,再如何不像話也沒有他們說話的份。

江笙也知道他們才不是真的吃不下飯,畢竟裝也要裝出點樣子來,不知道老板在哪發愁呢,他們再大吃海喝,不能急老板所急,不能苦老板所苦,那真是一點心沒長啊,他們沒長心。有些人不順心,有些人不順心當然就不能讓他們安心。

幸好她不怕被人攪合,她巴不得不能安心,趕緊卷鋪蓋走人呢。

荊郁不順心,她自然高興,不過千禧也不是什麽好餅,王釗就是仗著千禧橫行霸道這麽多年,她怎麽可能會幫著這麽一個曾經助紂為虐的黑心企業飛黃騰達?

千禧的這座高樓,她能抽一塊磚就絕不會替他們糊泥巴!

等這邊荊泰真黃了,她再放消息給高通科技賣肖明珠一個人情,正好高通也有這方面的產業拓展計劃,越多人來搶,她就越高興,水攪得越混,王儉和荊郁就都不會開心到哪去。

到時荊郁知道第一個跳出來搶生意的是王儉,王家必然要受牽連承擔荊郁所有怒火。

一箭雙雕添兩個人的堵。

真可惜呀,誰叫敵人的敵人也是她的敵人呢。

正當她想穩坐釣魚臺看狗咬狗內鬥的時候,大火燒到了她頭上,她就說荊郁怎麽可能讓她舒心呢。

來到白頭山的第七天,如果按照正常程序走,今天應該是她離職後開始舒服休假的第三天。

可是荒山野嶺的她在幹嘛?她在陪著荊郁發神經。

黑幽幽的山野密林中只有一簇光亮閃閃爍爍,江笙扔了一把柴,又看了一眼撐著下顎一臉坦然半點羞愧都沒有荊郁。

他可真行,到哪都是作妖的一把好手,自已作就好了幹嘛要拖拽她?

她都說自己病了要死了不能出門,汪奪還一把將她拽了出來,說荊總找她,然後他呢?現在舒舒服服的躺在酒店的柔軟大床上睡得跟死豬似的呢吧?不然怎麽到現在都沒找過來!

而她餓著肚子受著冷在這等天亮。

明明兩人之間充斥著緊張的氣氛,應該互相指責互相痛罵才對,可是此時兩人卻圍著火堆誰都不發一言。

荊郁是懶得說話,江笙是氣得不知從何說起。

山裏雖然白天氣溫挺高的,可是一入了夜,氣溫驟降,白天穿出來的薄薄夏裝晚上都被露水打透了,潮乎乎,冷嗖嗖的。

可是也沒有辦法,今天只能這麽對付一晚了。

這要是蹦出個老虎黑熊野豬什麽的,她一定得跑得比荊郁還快才行,先把他扔出去墊墊牙。

荊郁可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不懷好意的怨氣,撐著下巴將頭幽幽地轉了過來,而江笙早就把視線移開,不想看他一眼,真是命中帶克的,克她。

心情不爽就去搶啊,搶不過就打啊,折騰無辜的人算怎麽回事?

本來今天聽到政府關於七裏河項目重新招標的消息還挺高興的,可是她高興了,有人肯定就不高興了,這不一瘋就非要玩高空跳傘,可這裏哪有那高級玩應給他消遣,酒店經理一拍腦門說這裏有熱氣球。

熱氣球能高空跳傘?回去她應該鼓動荊郁把酒店經理綁上去試試。

一個敢說一個敢聽,荊郁要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這個墊背的能是誰?

瞅了一圈,當然是她了!

被汪奪薅出來的時候她就認了,可是當時她沒想到是跟這個人上這麽個東西,不然打死她都別想給她擡上來!地上開車都能隨心所欲的撞,這要是在天上,一時想不開,她這真是殉葬來了!

本來汪奪不放心也要上可偏偏沒多少良心的人這時候卻不合時宜的冒出了一點人情味,讓汪奪原地待命。

她上輩子應該是挖了他的墳還鞭了屍,不然這輩子怎麽就是改名換姓形同陌路都逃脫不掉被他抓來折磨的衰命,死也要拉著她。

她也想想開一點,可是荊郁從不讓她失望。

不出意外的氣球出了故障,不出意外的流落到了荒山老林,不出意外的找不到求救信號,不出意外的原地等死。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唯一一點還算安慰的是還好氣球沒急速下落,但就算這樣兩人也被掛在樹上好久才下來,等下來天都黑了。

手機在大山裏沒信號,氣球定位燈也不知道為什麽不亮了,希望只是不亮了,還能發出信號,不然這原始林子她要摸出去還真沒把握。

“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汪奪上?為什麽這種好事總想著我?”江笙實在好奇,雖然兩人對彼此都厭惡至極,但是還真不到謀害性命的程度。成年人之間,有再多的不愉快也不會像小孩子耿耿餘淮一記多少年。

六年前的怨恨她都能消磨掉,在他的視角不過就是初初的不愉快又算什麽呢?

荊郁眼瞼一挑瞥向陰陽怪氣的江笙,還能是什麽?吃裏扒外的東西怎麽放心給她留在那。

不是荊淮南的人,但是不能說明她不是吃兩家飯的。

“你的桂花糕誰教的。”

“荊總肚量不至於這麽小吧?”

“或者說一言一行都是誰授意的。”

“當初也是荊總先撞我的車,怎麽說錯都不在我。”

“不管是誰教的,都歇了那個心思。”

“所以要介意也應該是我介意才對。”

“為什麽拿走手表。”

“前前後後……”

“你說什麽?”

本來一直各說各話,江笙聽到手表兩字終於停了下來。

“荊總,俗話說得好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有證據麽?”

江笙腦筋瘋狂轉動,她搜腸刮肚得想著到底是哪裏暴露了,明明已經能註意的都註意。特意挑了垃圾在第二道集中處理的時候才下得樓,可是大樓裏裏外外角角落落都是監控,如果想避開是不可能的,除非被垃圾車收走,但是這樣風險太大,又無異於石頭扔進大海。

她沒有多少時間等,更不能大張旗鼓引起不必要的註意。

呵,荊郁睨她一眼,雖然監控裏提垃圾的人包jsg得嚴嚴實實看不出是誰,可提出賠償的時候只有她沒有多少不平和震驚之色,甚至還有心情去處理別的事。

另外兩個人的反應才是正常人應有的反應。

但他不知她為什麽寧可同意荒唐的高額賠償也不願意把表拿出來。

這明顯不對等的買賣她這種做什麽事都衡量再三不想吃一點虧的人怎麽會心甘情願認下。

荊郁又輕蔑地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側過身子靠著樹根閉上了眼睛。

見他沒了下文,江笙終於知道了,他在詐她,他沒有證據,不然以他這種死都要拖著她的行徑,真有證據早就掏出來把她拿下了。

“沒有證據就是誹謗!雖然我是荊泰萬千普普通通打工仔的其中一員,但我出售的是勞動力,不是尊嚴和名譽!如果再讓我聽到這種言不符實的揣測,就別怪我不客氣!”

“能怎麽不客氣?”一道輕飄飄的反問聽在江笙耳朵裏無異於挑釁。

江笙開始滔滔不絕給妄想威脅她的人普法。

閉上雙眼後,聽覺感知能力被無限放大,對於聲音的捕捉也敏感了許多,不知道為什麽,這樣聽著她的喋喋不休和盛氣淩人的警告,荊郁突然夢回小木屋,也是這樣的火堆,也是這樣擲地有聲的警告,讓他欠債還錢,不然就報警找村支書。

平時聽她說話也只是有些熟悉的錯覺,但音色粗粗聽上去還是有些許不同,記憶中的聲音和緩的如春日暖風拂過門上的竹風鈴,叮當悅耳娓娓動聽,小小的年紀能說會道的嘴巴,唬起人來很像那麽一回事。

荊郁閉眼細細揣摩此時她應該是怎樣的語氣神態,恍恍惚惚間就想知道此情此景換做六年後的她該如何,是不是也大差不差,應該是這樣吧?

“是麽,我不信。”荊郁寥寥幾句敷衍的回應故意刺激著那道聲音,一有要停下來的跡象,他就會接兩句,就這樣,在催眠般的喋喋不休中他睡了過去。

好久沒有睡得這麽快,這麽踏實了。

江笙在那頭說得口都幹了才發現他睡著了。

他真是心大!淪落到這種境地居然能睡得著!

也是,她低頭瞅了瞅他穿的比她多,還都是長袖,可以將他整個人包住,把臉一擋,蚊子都沒有下嘴的地兒,可是誰會在大熱天的大晌午穿風衣外套啊!好像早為這場意外做足了準備似的!

江笙不想這樣總以惡人出發的角度揣測別人,可是荊郁理當她如此!

一個人燒著火堆不敢熄滅,倒不是多冷,而是怕哪裏竄出點猛獸什麽的,再怎麽說他們這可是掉落在興安嶺最後一片原始森林中,什麽猛獸沒有,就算沒有野獸耳邊的蚊子也是怪煩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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